窗裡-窗外

一位朋友說要在院子裡種一棵樟樹來防蚊蟲。我跟她說樟樹經過提煉出來的油才能防蚊蟲，樟樹本身並不防蟲，因為我曾種過一棵三層樓高的大樟樹。

約20年前，我家蓋房子時，向鄰居劉雙寬先生借了一間店面和煮飯、洗澡的設備，而臥室則是跟他隔壁堂弟劉清郎先生借的。

我說「借」，是因為他們都很好心的不收我們的房租，而我們也很上道的會找機會回報他們。

於是，我們與兩家鄰居的感情幾乎有如親兄弟一般，他們家田裡種什麼作物，收成時，我家一定吃得到；而我家朋友、外務員送的禮物也一定會與他們分享。每到年節時，我們也都會互相分享精心製作的糕點、佳餚。

我家後面的一大片空地本來是阿郎父親養了一群羊，而且阿郎大嫂也養了一些雞鴨。

後來阿郎父親過世，羊不養了，阿郎大嫂養的雞鴨數量也不多，而且她還把牠們圈養在空地的西邊，離我家西牆約10幾公尺。

於是，經過阿郎大哥的同意，我在我家正後方的空地上種起菜來。

後來小叔拿來一棵小樟樹給我種，說是能防蚊蟲。

我把小樟樹種在離我家圍牆約兩三公尺的地方，在樟樹的周圍我繼續種菜。

阿郎大嫂養的雞鴨製造出來的自然肥讓我的蔬菜長得頭好壯壯，同時也讓那棵小樟樹快速的成長。後來樟樹長到遮蔽了陽光，蔬菜長得不好，我就放棄種蔬菜了。

因為地力很肥沃，很快的，那棵樟樹大約五、六年的時間就長到三層樓高了，樹幹頭部也有臉盆那麼大。

 
我在底層約一人高的樹枝掛上朋友送的好幾盆蝴蝶蘭和文心蘭，每到花開季節，從我的廚房望出去有如一隻隻蝴蝶飛舞在綠色光影中，而且大樟樹還為我的廚房提供了很好的遮陽效果，每個到過我廚房的朋友都很羨慕我那棵大樟樹製造出來的光影效果。

好了，不是要談樟樹的防蟲效果嗎？

在樟樹遮蔽不到的空地上，我還種了幾棵金桔和玫瑰。

有一天，正在整理那些金桔和玫瑰時，怎地聽到「沙、沙….」好像是下雨聲，可是明明是艷陽高照的好天氣呀！

正低著頭拔磚舖走道旁的雜草時，發現有一顆顆小黑顆粒從天而降，那「沙、沙….」聲就是它們打在地上枯葉的聲音。

正在懷疑那是啥東東時，

突然，「啪」一聲。我的媽啊！好大的一條蟲從天而降，綠色、肥軟的身軀噁心的在磚道上扭動。（我全身雞皮疙搭的「抖~~~~~~」）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就怕蟲，可是又愛種東種西的，碰到蟲是無可避免的，真是傷腦筋。）

看到那條蟲，我立刻瞭了，那些從天而降的小黑顆粒是蟲的便便。

哇！那得有多少蟲才有那樣氣勢磅礡的「沙、沙….」聲？不死心的到二樓臥室窗口仔細觀察。

嫩綠的枝枒上爬滿綠綠的蟲，不仔細看還真的沒看到耶！

正擔心那些新長的嫩芽被吃光時，發現我的救星來了！各式各樣的鳥！

原來，每天一大早在窗外「咭！咭！啾！啾！」把我吵醒的鳥是來吃蟲的。這下子，我再也不抱怨那些天剛亮就吵醒我的鳥了。

自此，每天一聽到「咭！咭！啾！啾！」聲，我就起床去欣賞這幕鳥蟲大戰。在這當中，觀察到鳥的種類還真多，可是我都不認識牠們。

總之，有灰褐的麻雀（這我總認得），還有很多羽色青翠、鮮黃、湛藍、火紅…，甚至還有很騷包的在頭頂長羽冠的或在尾巴拖兩條閃光的羽毛…。

沒想到，一棵長滿蟲的樟樹引來一大票的鳥，讓我的生活又充滿驚喜。不用出門，在我臥室的窗口就可以賞鳥了，我也計畫要去買本賞鳥圖鑑回來玩。

五、六年前，阿郎大哥因決定要重蓋房子而把那棵為我帶來許多生活樂趣的大樟樹砍了，於是，買圖鑑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曾試圖說服阿郎大哥用移植的方式處理，但是，土地畢竟不是我的，我沒有決定權，阿郎大哥和他當雕刻師的兒子還是砍了它。

那天，我飆到外地去，我不想看到我心愛的、美麗的（雖然它不防蚊蟲）大樟樹轟然倒地的慘狀。

經過幾次的測量，阿郎大哥在我家後面的地只剩一點點，大約只有不到三呎的寬度，那根本無法蓋阿郎大嫂想要的儲藏室，結果那片土地大部分是前街一戶人家的後院。

很不幸，那戶人家很自私，他們把自己的土地清理乾淨，所有廢磚塊、水泥塊、石頭、雜物沒拿出去丟，反而全堆在我家圍牆下。

自此，我家後面的風光不再是充滿綠色光影與鳥鳴聲，而是光禿禿一片黃土加上一道當界限用有如醜陋傷疤的廢磚矮牆，而矮牆的這邊是一大堆廢棄物。

唉！老話一句: 土地不是我的，我沒有決定權。